鹰猎文化作为一种古老民俗,已处在与法律现实相冲突的矛盾之中。
红星新闻记者任江波
编辑张寻
这是一项古老的习俗——早在几千年前,古羌族人就将鹰驯化为狩猎的助手和工具;元朝忽必烈管理鹰犬的部落曾在这里留下足迹;这也是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鹰猎文化”作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列入名录;年,驯鹰术作为一项人类活态遗产被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这更是一个充满争议的敏感话题——“云南丽江,玩鹰人众多,玩的鹰全部依靠野外捕捉或买卖”“被捕到的鹰眼皮会被缝合,若真爱鹰,真想保护,又怎忍心缝合它的眼皮?”
“……丝线缝起了它的眼睛,獐皮栓住了它的双脚,犀牛角板扣在了它的尾羽……”这是纳西族一首古老的情歌。
“纳西族驯鹰习俗”是流传至今的一项民间传统活动,它以团队协作活动为特征,讲求人、鹰、犬三位一体,以大自然山水丛林为场所,体现了纳西族对自然、对生活的热爱。
以往每到金秋时节,漫步在丽江古城的大街小巷,人们经常能看到纳西族男子手臂上架着形体剽悍的猎鹰,或悠悠散步,或围坐在古桥石栏上高谈阔论,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如今,在保护野生动物和环境的背景下,传承了几百年的民族文化,遇到了越来越多的挑战。那曾经的风景线,当地人也很难说得清楚消失于哪一个具体的时间。
在那首古老的情歌中,有了对缝鹰眼、栓皮脚绊、扣尾板等纳西族驯鹰技艺的专用名词术语,也成为纳西鹰猎文化遭到诟病的口实。
↑资料图。年9月24日,动物保护机构北京猛禽救助中心将5只康复猛禽放归自然。图据视觉中国
最近几年,外界对鹰猎文化的批评一直没有停过。在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看来,在现今将驯鹰习俗列为非遗项目,是不妥当的。“驯鹰过程中以对个体猛禽的占有为前提,也会刺激非法捕猎及贸易行为,对野外种群造成伤害。”
相关业内专家表示,鹰猎文化若想继续传承下去,关键一点是人工繁育驯化技术为野生动物保护所用。在不违反法律的前提下,进行隼形目猛禽人工繁育驯化,既可使鹰猎文化不因非法猎捕而面临传承难题,也可对隼形目猛禽进行积极的保护。
“如果规范地进行鹰猎活动,能够将对环境生态的影响降低为零,鹰猎文化遗产是否能传承下去,取决于我们鹰猎人自己。”一位丽江纳西鹰猎文化传承人表示。
图腾:民族历史的独特记忆
干几干几胜玉龙桥冷土(走着走着到了玉龙桥)汝汝工工本可冷哇休(晕晕乎乎就过了半天)日特好子科克我克(喝酒吃饭放鹰放狗)律不此美堆罗喜余江斥友妹(看起来人生真是美好啊)
在这首纳西族的传统民歌中,“我克”,汉语称为“放鹰”,和“喝酒”“吃饭”“放狗”一起,被列为人生几大美事。
这样的人生美事,73岁的和跃根度过了三十多年,用他自己的话说,十几岁在省城汽校学开车,后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商海浮沉,虽也得到过淘金的愉悦,但也来去匆匆。
“五十岁刚到,碰到了好政策,就从单位退了下来,好在身子骨硬朗,便重操自己喜爱的上山鹰猎。从此一发不可收,每年一到秋分令节,就熬鹰遛犬,待时机成熟,就走遍了丽江的拿摩六台(泛指丽江的各个角落)。”
作为古羌人的后裔,纳西族世代居住在青藏高原与云贵高原横断山脉之间。古羌人将他们狩猎到的野生动物驯化为羊、牛、马、鸡、猪等家畜家禽,也将驯化的狗和鹰作为狩猎的助手和工具,逐步形成原始鹰猎文化形态。
在此过程中,处在长江、澜沧江、怒江三江并流地带的丽江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条件。自古以来,这里形成了一条候鸟迁徙的通道,每到秋季,从北方飞来的各种猛禽,先后飞临丽江上空,给丽江的纳西族创造了鹰猎文化的先决条件。
↑纳西东巴教将猛禽中的大鹏鸟,提到至尊神鸟的地位。
作为古城内土生土长的纳西人,和跃根从小就跟随父辈们上山放鹰。16岁时,他自己一个人去昆明学开车,30岁那年回到丽江,开始跟着朋友一块儿“玩鹰”。后来和跃根靠卖汽车零配件等买卖赚了钱,九十年代曾花18万元买了丽江第一辆桑塔纳。经济上的宽裕让他选择提前退休,此后便全身心地投入到鹰猎活动中。
30年的时间里,和跃根先后驯养过30多只苍鹰,每年有近半年的时间外出放鹰,以丽江为中心,足迹遍布方圆公里内的山头。在他看来,世上玩的方法与种类颇多,但玩的那么自然,玩的那么趣味,玩的那么刺激,非“鹰猎活动”莫属。
↑镌刻在纳西族文化中的鹰猎活动。
据当地学者考证,纳西族鹰猎活动始于公元年,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编著的《徐霞客游记》附编《丽江记略》中提到,当时蒙古族首领忽必烈率大军南下征服南宋时,其随大军而来的一个管鹰犬部落,曾落藉丽江周边地区。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纳西族相继吸收了多民族的鹰猎技能,结合本地区的自然环境条件,创造了本民族较为系统、完整的鹰猎文化,并延袭至今。
习俗:遵循自然生态的平衡
在纳西族的生产、生活当中,也有着对鹰的崇敬。据文献记载,在纳西民族的东巴经书中,纳西东巴教将猛禽中的大鹏鸟,提到至尊神鸟的地位,被称作大鹏修曲,表明自然界中的鹰雕,被纳西族先民当做神祇图腾而受到顶礼膜拜。
传统的纳西族鹰猎活动可分为如下环节,即:捕鹰、驯鹰、驯犬、放鹰、放生。捕鹰一般从每年九月中旬到十一月初结束。每年秋季,从北方迁徙过来的鹰途经丽江的玉龙雪山、老君山等几座大山。捕鹰人透过窝棚静观天空,若有鹰飞临上空就拉动绳子,以鸽子为诱饵吸引它们的注意,鹰飞下来捕食时收网。捕鹰人偶有参加鹰猎活动,但是鹰猎人却不参与捕鹰,只是从捕鹰人处购买鹰后驯养用于捕猎。
↑鹰猎手套等用具。
捕到鹰之后,捕鹰人会将鹰的眼皮缝上,他们认为这样可以避免鹰受到惊吓,否则难以驯服。在以前,捕获的鹰主要在丽江古城四方街的大石桥进行交易,大石桥因此也被叫做“卖鹰桥”。后来随着古城的开发保护,交易一度转移到古城外的忠义市场。这些年,由于野生动物保护法宣传普及,捕鹰和交易的行为已经绝迹。
鹰猎所使用的鹰种类很多,由于丽江地区多山地,纳西族主要是利用的是苍鹰。每年捕获的第一只鹰往往最为抢手,在迁徙过程中经历了几千公里的飞行,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捕猎技能无疑是最优秀的。
“要驯好一只苍鹰,最少需要五年的时间。鹰不认人,野性也比较大,驯得不好,鹰一放就飞走了。有的人驯了二三十年都驯不出来,我驯鹰最长十三天,快的时候七八天。”在和跃根看来,驯鹰是一项极为考究的技术活儿,不是人人都会,整个丽江能让他佩服的驯鹰人也就10个左右。
驯鹰过程包括开眼、开食、上手、叫远、兑膘等一系列步骤。驯鹰人将鹰买来后,戴上牛皮手套,将鹰架在手上开始“熬鹰”。“熬鹰”是驯鹰的第一步,一般是将鹰的眼线解开后,几个人轮班把鹰架在手臂上,哪里人多就带它到哪里,晚上也不睡觉,为的是驯服鹰的野性。
↑驯鹰的一系列步骤
兑膘是放鹰前准备活动中最关键的一步,往往决定鹰猎活动的成败。驯鹰人根据鹰的情况,酌情投喂脂肪量较少的牛肉。“每次喂到什么程度,今天能不能喂食,明天能放不能放,最关键的还是要看膘水。膘水小了,放飞时鹰就落在树上歇息,半天都不会下来;膘水大了,往往一出拳(指放鹰)就飞走了,再也不会回来。”和跃根说。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年十月中旬鹰猎季开始,一直持续至次年的二月。期间,在丽江周边的各大山头,经常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鹰猎爱好者组成的小团体,驾驭着猎鹰和猎犬来进行狩猎活动。
关于鹰猎的场景,当地爱好者是这样描述:苍鹰捕猎时,总是先落在一棵视野宽阔的大树上寻找猎物,一旦发现目标便急冲而下,鹰猎者正是利用苍鹰这种捕食习性。苍鹰捕猎的成功率很高,因为它有猎人和猎犬帮助惊动猎物,当猎物惊慌失措时,苍鹰便迅速出击,一举抓获猎物。这时猎人要及时赶到,夺下猎物,给猎鹰喂食以示奖励,否则,猎物就会成为苍鹰的美食。
在纳西人鹰猎文化中,尊重和遵循自然生态的平衡与和谐重点体现在放生环节。每年的春节前就到了放鹰的季节,纳西人就把猎鹰放飞,让其返回我国北方以至俄罗斯西伯利亚。这是古时候传下来的规矩,目的是让鹰去繁衍后代。
遗产:在纳西族地区较完整地保留
“在中国,鹰猎文化可追朔到近四千年前。遗憾的是,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该文化始终仅仅流行于王公贵族间,这一状况延续至十九世纪末。如今,在幅员辽阔的中国大地上,这一珍贵的人类文化遗产已是凤毛麟角。从个别地区存留至今的状况来看,鹰猎文化已失去了完整性,传承性更是岌岌可危。然而,其在纳西族地区则形成了一种民俗,并较为完整地保留至今。”
今年70岁的李实,是丽江纳西族鹰猎传人之一。他的爷爷、父亲都是鹰猎爱好者,而外公桑岳生更是纳西鹰猎圈中的传奇人物。桑岳生痴迷于鹰,一辈子做的事就是养鹰、放鹰、玩鹰、观察鹰、画鹰。相传他为了解鹰的生活习性和种类,于年曾只身一人,带上一只鹰、一条狗从丽江徒步翻阅高黎贡山,沿澜沧江南下,途经缅甸、老挝、泰国、越南,直至湄公河入海口。生前曾绘制《鹰谱》和《百鹰图》等图谱,详细描绘了鹰在各种不同环境下所表现的体态,共绘各种鹰类只。
受到外公及长辈们的影响,李实从小也对鹰猎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此他放弃了家族金银首饰工匠的传统,将大半生的精力放在传承纳西族鹰猎文化上。从年起,他开始根据自己和当地鹰猎爱好者驯鹰、放鹰的经验,有意识地将纳西鹰猎这项习俗整理为文字,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把这项古老的文化保留下来。
年,李实受邀参加了在英国举办的首届国际鹰猎节。通过与国外鹰猎爱好者的交流,给他最大的感受就是英国鹰猎者的环保意识很强,英国用人工孵化的技术育鹰,并且成立了专门的协会颁发鹰猎执照,这些经验给李实对传承和保护纳西鹰类文化带来了启发。
↑资料图。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柯尔克孜族人驯鹰。图据视觉中国
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召开政府间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会议。在这次会议上,比利时、法国、西班牙、蒙古国等11个国家发出提案,将“鹰猎文化”作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列入名录并获得批准。年5月23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合奇县申报的“柯尔克孜族驯鹰习俗”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网上对该项目的介绍指出,驯鹰作为柯尔克孜族的生活习俗,在过去的游牧生活中起到了捕食的重要作用,现在政府极力改善农牧民的生活条件,加之鹰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同时现代的狩猎手段也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使得这一传统生活习俗濒临失传。
在上述背景下,年,经丽江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和丽江市民政局批复同意,李实与丽江正龙实业公司的董事长杨四龙等人发起组建了“丽江市鹰猎文化保护传承协会”。李实曾表示,鹰猎爱好者推动成立协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和传承纳西族鹰猎文化,另一方面是为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建立一个机构。
↑年,丽江市鹰猎文化保护传承协会成立
年10月,丽江鹰猎文化基金会成立。基金会宣称以保护与传承鹰猎文化为宗旨,同时与英国国际猛禽中心签订了合作备忘,共同在丽江建设猛禽繁育救护科研基地和丽江纳西鹰猎文化保护与传承基地,从事猛禽的保护、救护、繁育、科普教育、文化交流与推广等公益活动。
年6月,在当地文化部门和丽江鹰猎文化基金会的共同努力下,纳西非遗文化项目“纳西族驯鹰习俗”入选云南省第四批省级非遗保护传承名录。
争议:“非遗传承”还是“玩鹰特权”?
另一方面,鹰猎文化作为一种古老民俗,时刻都处在与法律现实相冲突的矛盾之中。按照前面提到的纳西人鹰猎文化,每年的春节前纳西人就把猎鹰放飞,让其返回北方繁衍后代。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原本的习俗发生了变化。
一篇发布于年关于丽江纳西族放鹰活动的传承与保护论文中提到,由于驯养鹰的目的从最初用于捕猎,演化成将鹰当作宠物喂养或者提供给游客合影拍照收取费用等用途,加之鹰在市场上的价格飙升,越来越多的驯鹰人不再尊重习俗。在年时,没有驯好的苍鹰市场价在八百元左右,已驯好的在两千元左右,而到年时,没有驯好的苍鹰市场价已达到五千元以上,而驯好的更高达一到两万元之间。
根据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法》,所有的猛禽都属于国家二级以上保护动物,严禁捕捉、贩卖、购买、饲养及伤害。《刑法》对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的,或者非法收购、运输、出售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的相关规定,情节特别严重的可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违法狩猎情节严重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
在李实的印象中,随着野生动物保护法的普及和相关部门执法力度的加强,年以后丽江鹰猎爱好者人数开始逐年下降。协会也开始配合相关部门制止当地非法捕鹰和非法买卖的情况。
“年我们成立协会就一直在规范这个事情,有些鹰友也不理解,觉得你们才可以玩,我们不能玩?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我们叫鹰猎文化保护传承协会,不是放鹰协会。我们当时也按照野保法做宣传,告诉大家鹰猎文化要依法有序传承,必须经过审批,不能直接买卖。”李实说。
作为一项活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纳西鹰猎文化中所需要的苍鹰,难免涉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捕捉和利用的相关法律法规。
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因科学研究等特殊情况,需猎捕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的,应当向应当向省一级政府野生动物保护主管部门申请特许猎捕证;因科学研究、人工繁育、公众展示展演、文物保护或者其他特殊情况,需要出售、购买、利用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的,应当经省一级政府野生动物保护主管部门批准。
年,丽江鹰猎文化基金会以“教学和申遗影视资料制作为由”申请到捕获4只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苍鹰的行政许可。相关文件显示,丽江鹰猎文化基金会于年4月6日—27日,在丽江市古城区信团俄罗村境内,猎捕2只雌性苍鹰和2只雄性苍鹰。然而,这4只苍鹰随后引发了一场风波。
年11月6日,一则丽江鹰猎文化旅游风景区项目开工的新闻,因刊播了丽江鹰猎文化基金会工作人员带着苍鹰参与活动的画面,引起了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的注意。他们认为项目投资方及建设主体单位涉嫌非法捕捉、买卖、利用、饲养猛禽苍鹰,该项目审批合法性值得怀疑,随即向有关部门进行反映。
↑监管部门对群众举报调查核实后认为“情况部分属实”。
根据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提供的一份年4月的《群众信访举报转办和边督边改公开情况一览表(第八批办理情况)》文件显示,官方调查结果认为对苍鹰的利用存在不当,丽江市古城区林草局对鹰猎小镇投资方相关责任人进行了约谈。同时,在鹰猎文化基金会需要终止人工繁育苍鹰行为时,督促其严格按照相关程序向省林草局提出申请,并依法依规指导鹰猎小镇投资方将苍鹰放归野外。
此后,动物保护志愿者对捕获4只苍鹰的具体情况提出质疑,对此,相关部门的调查结果显示,市、区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全程参与第一次苍鹰猎捕,但未猎捕到苍鹰。因诱捕过程较长,后续时段的苍鹰猎捕过程,市、区有关部门工作人员未能全程参与监管,采用捕获后由市、区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对苍鹰捕获地、物种、性别、年龄核查的方式进行监管。
对于有关部门的回复,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仍然表达了他们的担忧,“国内所谓鹰猎使用的猛禽基本靠野外捕捉,很多人说搞鹰猎搞人工繁育能保护猛禽,实际多数都是给自己合法玩鹰找借口罢了。我们看到很多拿到证件的人根本不遵守法律法规,甚至搞商业利用,他们对猛禽保育和繁育也是一窍不通,真正搞保育和救助是很烧钱的。”
对于此次事件引起的风波,李实回应称,野外捕猎四只苍鹰是经逐级依法审批,全部程序合法合规,依法捕来的四只苍鹰都已成功野放。目前,李实已没有在丽江鹰猎文化基金会担任职务,只保留丽江纳西鹰猎文化非遗传承人的身份。
两难:合法合规人工繁育是出路?
在年12月13日至18日在线举行的年度会议上,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将4项遗产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急需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并将39项遗产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其中,驯鹰术作为一项人类活态遗产被列入此次新增项目,包括阿联酋、奥地利、比利时、克罗地亚、法国、德国、韩国在内的20多个国家入选。
年,我国正式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非遗保护工作逐步走向制度化。据新华网年报道,时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曹保明在吉林省文联授予九台市满族民俗文化及鹰猎文化传承保护基地的仪式上曾表示,中国鹰猎文化将在“十二五”期间冲击世界非遗名录。
↑资料图。年1月11日,吉林省吉林市龙潭区乌拉街韩屯雾凇岛,鹰把式汪经宏正在进行驯鹰表演。满族猎鹰文化已于年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只要我们的非遗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进到博物馆。”文旅部非物质文化遗产司原巡视员、国家非遗展示保护基地专家委员会主任马盛德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不能把非物质文化遗产看成一成不变的,非遗要活在社会生活里,社区群体和民众中间,一旦进入到博物馆就失去了活态的生命力,就像在博物馆可以欣赏一些静态的文物一样,但是它已经远离我们鲜活的生活了。
作为丽江纳西鹰猎文化传承人,李实对鹰猎文化在目前的活态传承发展状况感到忧虑。多年前,李实曾提议希望在古城内建立一个鹰猎文化的展示基地,将丽江的鹰猎文化展示给世界的游客,并且通过规范的管理将这一宝贵的文化遗产传承下去。“民族文化需要传承,人类遗产需要保护,同样,野生动物也需要保护。如何化解这一矛盾?这是个棘手的课题,国际社会也面临这种局面。”
西南林业大学教授、国际自然和自然资源保护联盟(IUCN)雉科专家组成员韩联宪曾对丽江纳西族鹰猎活动进行过专项调研,在他看来,传统的纳西鹰猎活动由于遵循自然规律,对自然界猛禽的群体数量影响较小。此前,他曾查阅国外文献,发现在俄罗斯有学者提到在西伯利亚的苍鹰身上发现类似鹰猎中使用的鹰铃,韩联宪教授看过图片,从鹰铃的形制和花纹来看,应该是纳西族鹰猎活动中使用的鹰铃。
“IUCN有一个野生动物救护和运输、康复饲养指南,该指南认为在人工驯养条件下如果超过90天的野生动物,再次放到野外很有可能不具备野外生存能力。如果人工饲养超过90天,原则上不建议放飞。大多数纳西族人捕鹰、熬鹰和放鹰狩猎的时间,基本上在3个月,第二年的二月就把鹰放归自然,我们认为纳西族的这种鹰猎方式,与其他鹰猎方式比较,对自然种群的影响是最小的。”
韩联宪教授认为,生物多样性的三个宗旨之一保护生物多样性,并不是说要把所有动物都放到野外让它们自由生活不加以任何的人工干预,这不是一种科学理智的保护野生动物的态度。“从专业角度来看,我们是保护的是有活力,能在野外正常繁衍长期生存的种群,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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