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吴冠中曾说,“潘玉良是很好的人,但是画卖不掉,她的画稍微有点俗!”
然而,没想到的是年,潘玉良一副《自画像》,在香港佳士得拍出了万元。但相较于她在艺术上的造诣,人们对她与潘赞化、王守义的感情纠葛更感兴趣。
一、拿到一副烂牌
潘玉良,原名张玉良,年出生在扬州一穷困家庭,1岁时父亲去世,2岁时姐姐去世,8岁时母亲去世,孤苦无依的她只能和舅舅一起生活。
可舅舅好赌,输了就对她拳打脚踢,13岁时,舅舅破天荒的为了她买了新衣,打扮一番,她以为舅舅良心发现,却没想到舅舅将她带进了芜湖县城里很火的一家青楼。
那天,舅舅穿街过巷将她带到兰心院“妈妈”的面前,可“妈妈”打量了一番后,开口道“人你还是带回去吧!狮鼻、小眼睛、厚嘴唇,太丑,这丫头吃不了这碗饭!”
舅舅不甘心,吸了下鼻子说,“那就留下做烧火丫头!”
就这样,她被亲舅舅以两担大米的价格卖给了“妈妈”。从此,“出身不好”这件脏衣服,她努力了一辈也没洗干净。
二、在废墟里盛开
进入兰心院后,逃跑就成了她的目标。
从进去后,她逃了50多次,但每一次都被抓了回去,每次都免不了一顿毒打。那段日子她胳膊腿时常是青的,可是她不怕疼,只要能跑出去。
但“妈妈”终究比她江湖,手段无数,总要叫她认命。
为此,“妈妈”使出了十分阴险的招数,将猫放在她的裤子里,束紧腿脚,用鸡毛掸子打猫,挨了打的猫就在她裤子里胡乱逃窜,可即使被猫抓得满身伤痕,她还是不认命。
后来,她觉得既然跑不掉,那就死了一了百了。
于是,她便一次又一次上吊、跳河,但每一次都被救回来。
束手无策的“妈妈”一看,只好让她学琵琶、学唱清曲和小调。
她就像一颗仙人球满身刺地在青楼这个废墟里盛开。
3年后,竟成了兰心院的头牌、戏唱得无人能及,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三、初遇良人
电影《画魂》里头牌红姑娘对张玉良说,“看准一个好人,死缠着他,直到他赎你出去!”
没多久,潘玉良的生命里就出现了一个好人。这个人就是潘赞化。
那年,海关监督潘赞化在芜湖上任,商界同仁为他接风洗尘。
宴会上,张玉良唱了一曲《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去。”
待她语落,潘赞化深受感动,问了句,“这是谁的词?”
张玉良叹气道,“一个和我命运相同的人,南宋天台营妓严蕊!”
潘赞化感叹她有学问,张玉良却说自己没念过书。
潘赞化惊讶不已。
也正因此,那天宴会后,商界会长就将张玉良献给了潘赞化。怎料,潘赞化却将她送了回去。
张玉良回去后就挨了打骂。
次日,她奉命陪着潘赞化出游,潘赞化的正直和善良打动了她,分别时,她在潘赞化面前长跪不起,求她留下自己。
她就这样留在了潘赞化身边,从此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四、苍凉人生里的阳光
潘赞化的浪漫不是甜言蜜语,而是给没念过书的她教完了小学教程。自此,潘赞化成了她苍凉生命里的阳光。
年,她穿上法式的白色长裙,嫁给了潘赞化,成了他的小妾,也成了潘玉良。
可因为她的出身,几乎没人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但幸运的是,潘赞化请来了陈独秀为他们证婚。
婚后,两人定居上海,潘赞化特意为她请了老师,她也不负所望,学得很努力,让老师和潘赞化皆惊喜。
一天,她在院子里看见邻居洪野先生画画,双脚就迈不动了。
从那一刻开始,她迷上了画画,一画就是一辈子。
因为她对画画的痴迷和执着,洪野先生便收她为徒,教她画画,潘赞化见她有天赋,也很支持。
年,在丈夫的鼓励下,潘玉良报考了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考完后,洪野先生说,监考老师都称赞潘玉良的素描,录取定然不成问题。
谁知,结果出来潘玉良榜上无名。
四、散不尽的乌云,去不掉的“胎记”
洪野先生见潘玉良榜上无名,一打听才知道,学校嫌弃她出身不好。
他气不过找去学校理论,说学校不该以出身作为人才取舍的标准,校长刘海粟听后拿起笔将潘玉良的名字添了上去。
潘玉良这才踏进了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大门。
后来,学校开设了人体素描课,上课时未穿衣服的少女站在讲台上,同学们低头作画,潘玉良难为情,也就画不好。
洪野先生看了她的画,连连摇头,可潘玉良实在找不到感觉。
一天,她突发奇想,竟拿起画笔跑到公共浴室作画,结果被骂了句,“你怎么不回家画你自己去?”打了出来。
然而,就是这句话提醒了她。回去后,她就关紧门窗、拉上窗帘,褪下衣衫对着镜子画起自己,慢慢得她就找到了感觉,油画完成后,在学校里引起轰动。
校长刘海粟好奇她是怎么创作出来的,潘玉良一五一十都说了。刘海粟听后沉默良久,说了句,“国内西画限制太多,毕业后争取去法国发展吧!我找人帮你辅导法语!”
潘玉良感动不已,很快就跟潘赞化说了自己的打算。
潘赞化不仅没反对,还支持她去。不得不说,潘玉良何其幸运,有这样一个世间少有的好丈夫。
年,潘玉良考取里昂中法大学,成为该校头一批学生。很多人说她是官费留学,其实不然,刘海粟的美专是私立学校,根本没钱提供留学,是丈夫潘赞化支付了留学费用。
年,潘玉良考取巴黎国立艺术学院,年又进入意大利罗马学院,成为该院的头一个中国女画家,和徐悲鸿成了同学。
年,闪闪发光的她,带着满心的期待回到祖国,结束了9年异国他乡的漂泊,被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聘请为西画教授。
然而,“青楼”的胎记始终难以去除。
五、再次离开
在一次教学会议上,一男同事突然出言不逊,“你在这当官,怪不得人家说我们学校是,凤凰死光光,野鸡称霸王!”
潘玉良听后,气愤不已,上去就扇了对方一耳光。
60天后,她在上海举办了自己人生的头一次画展,也是中国头一个女西画家画展。
后来,她曾经的同学徐悲鸿聘请她,任南京中央大学油画教授。
眼看事业蒸蒸日上,谁知这时候战争爆发,她为义卖四处奔走,只想为救国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可谁知,仍有人因为她的出身诋毁。
年,她的第五次画展上,有人故意划破《人力壮士》那幅画,还贴上“妓女对嫖客”的字条。
那幅画描画的是,一中国大力士,双手拆除一块压着花草的巨石。
她想表达对拯救民主危亡的英雄的敬意,很多人被这幅画震撼,画展开幕那天,教育部长王雪艇就以块大洋定下,准备画展闭幕取画。
没想到,那天晚上画就被破坏了。
她努力了许多年,吃了许多苦,只想扔掉那件污衣,却还是在多年后被人扔回她身上。
外界质疑、诋毁,正室刁难,身为丈夫的潘赞化无力保护她。次年,潘玉良借口参加巴黎的“万国博览会”,再次远渡重洋,潘赞化不愿她再受诋毁,只能放她离开。
六、蓝颜知己
年,南京陷落,潘玉良与丈夫失去联系。
年,欧战一触即发,朋友们纷纷离开,她的生活变得越发艰难,只能一天到晚窝在常年漏雨的小阁楼上画画。即便如此,她依然想着有一天回到丈夫身边。
也就在这段时间,另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的生活。
他就是王守义。
王守义生于河北一贫苦农民家庭,他刚到巴黎的生活异常艰难,挖过煤,在饭店洗过碗,为维持生计学会了汽车驾驶和修理,靠着半工半读,考入巴黎航空驾驶专科学校,取得了飞机驾驶执照。
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后,就在圣米歇尔大街开了家中国饭店,取名“东方饭店”。
然而,没想到的是,事业上刚有了起色,国内七七事变爆发,国土沦陷。
身在巴黎的王守义与一些爱国志士,决心投身抗日,准备驾驶飞机飞往东北抗日。
谁知,消息走漏,他们被追杀,提前得到信儿的王守义立马逃到瑞士避难,风声过去后,他回到法国,与再次来法的潘玉良结识。
他为潘玉良,送去食物、购买画具材料、陪她外出写生。
两个背井离乡的人,就这样互相陪伴。
她与王守义相守相伴,甚至同居在一起,却并未嫁给他,她始终想着回到丈夫潘赞化身边。
七、她的黄金时代,他却看不到了
颠沛流离的生活,给了她源源不断的创作力,那段时间也算是她绘画创作上的黄金时代。
年到年间,她的两次巡回画展皆取得了成功。从此,她的画作名扬日本、比利时、德国、希腊、意大利等。
也就在年,她的人生走向了巅峰,巴黎大学将多尔烈奖颁给了她,这在巴黎大学历史上是破天荒的一次。
她的艺术创作,涉足白描、彩墨、雕塑、版画等诸多领域,其中油画成绩斐然。
年,潘、王两人才与国内人亲人取得了联系,也就是在那时,他才知晓丈夫潘赞化年就去世了,这让她痛苦不已。
那个男人一生都在为她考虑,他死了,见不到人,去他的坟头看一看也好。
然而,当她办好回国手续的时候,又一场浩劫开始了,她又没能回去。
年,身患重病的她,在巴黎去世,故乡终究没有回去。
她死后,着旗袍入殓,王守义在巴黎蒙巴纳斯公墓为她购置了一块使用期年的墓地,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镶嵌着她的白色大理石浮雕像,王守义亲笔在墓碑上写下“艺术家潘玉良之墓”。
潘玉良死前嘱托王守义,“兄弟,谢谢你多年照顾,请务必帮我把这两样东西……转交赞化儿孙……”
两样东西一个是她与潘赞化当年结婚时的项链,项链上系着两人结婚照片的同心结;另一样,是第二次来法国时,潘赞化在黄浦江边送给她的怀表。
那时候他对她说,“要是想我了,就听听怀表,就像我的心跳。”
世事无常,她盼了几十年,终究还是没能回到他身边。
八、心若向阳,何惧迷茫
次年,王守义遵照潘玉良遗愿将项链和怀表交给了潘家后人。
年,王守义因病在巴黎逝世。因为他死前并未给自己安排墓地,亲友们便将他葬在了潘玉良的墓穴中,并在潘玉良的墓碑上添上了王守义的名字。
潘玉良是幸运的,潘赞化将她从火坑中救出,给了他无限的包容和尊重,王守义守了他半生。
她前半生的悲凉,有潘赞化温暖,后半生的坎坷,有王守义陪伴。如此,“青楼”那块胎记,去不去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她能从一个青楼女子,成为世界闻名的女画家,却是她为了梦想不断努力的结果。
纵然,命运一开始给了她一手烂牌,但她还是打出了王炸。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成长为什么样的人。
心若向阳,何惧迷茫,低起点是为了更好地磨练,只要我们如潘玉良一样勇敢前行,总有一天能遇见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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