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玉在学校做实验。
年初,距我初来比利时已1年有余,然彼时之情景仍历历在目。
我依稀记得初到那日,一路下飞机上火车,乳白色的欧式建筑令我感到十分新鲜,全英文的路标则为这新鲜平添几分忐忑。出站时烟雨蒙蒙,我在等公交车之余,打量这座安静的小城鲁汶,大家亲切地称它为“鲁村”。鲁村的清晨在昏暗的雨中显得阴沉,朦胧的光洒在矮小带尖儿的欧式建筑上,几处散落的涂鸦给街道添了一些生气,站台上的灰白色鸽子“咕咕”地在人们的脚边儿转悠着,高鼻梁浅发色的本地人用我听不懂的荷兰语有节奏地交谈……
倒了两日时差,我便着手跑各种手续——学校报到、办保险、办银行卡、签入住合同等,置办生活用品——小到喝水的杯子,大到吸尘器,从城东跑到城西。
第一个月于我而言,一切都是新奇的:轮廓硬朗的欧洲人是新鲜的,上学路上小树林里的松鼠是令人惊喜的,老市政厅是眼前一亮的,当地奇形怪状的蔬菜瓜果咸奶酪是不敢尝试的,而每日必下的细雨则是令人崩溃的……
时间从指尖慢慢流逝着,我在不知不觉中褪去彷徨,按部就班地在实验室里开启留学生涯,学习新的实验技能,掌握新的知识,这一切就如当地的雨,不动声色地来了又走,地上留不下痕迹,却滋养了树木。
让人没想到的是,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从担心家人到自身应对,从向实验室的朋友传授中国抗疫经验到加强自我防护,本就孤独的我更加孤独了,像极了《叶子》那首歌里的那句歌词:“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
如果说留学是一场修行,那么这次疫情就是修行中的劫难。作为留学生,我能做的首先是保护好自己。药店里的医用口罩早就被抢空了,于是自己用围巾设计口罩,午餐错峰吃饭,平时注意社交距离。
年3月初,医院的口罩都匮乏的情况下,我收到了来自祖国母亲的关怀。由中国驻比利时大使馆分发的抗疫爱心包裹,里面不仅有医用口罩、药品等,还有抗疫小册子。感动之余,我作为一名中国留学生,面对严峻的欧洲疫情展现了互帮互助的中国精神,医院捐助了20个口罩,因为我深知,在疫情面前,全人类是一个共同体。
自年3月18日学校下达了居家隔离的政策,便开启了长达两个多月的居家生活。久居宿舍无趣,我便开通了抖音账号,每日上传一些做饭、原地锻炼的小视频,娱乐之余整理实验数据,劳逸结合,也拥有了更多与家人的视频聊天时间,略解思乡之苦。
复工后,为规避人员聚集,学校实行“两班倒”的政策,实验半开半停。古人所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无道理,原本是3人合作的项目,却只有我一人开工。然而抱怨归抱怨,活儿还得加紧干,正如《曾国藩家书》中所言:“盖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
这志,乃是出国留学的起因;这识,乃是留学之中所见所闻所学;这恒,乃是吾当谨记之词,故吾不应受旁人之行为思想左右而消极懒散。
我看到有媒体报道,机器人代替人工做实验,其手法之精确,操作之迅速,令人感叹。细思恐极,忽地感到一丝凉意,实属夏日降温的好法子。
提及夏日,有几天一连几日高温,精神有些懈怠,头发还又长了不少,束之则勒,垂之则散落脖颈,如有蝼蚁,甚痒。终日无风,只得花费30欧元购得风扇一台,虽嗡嗡作响,却也偷得几分凉意。日渐短,也没了子夜时分天儿还甚亮的景。随后便是盛夏、秋日、冷冬……只是不知,这疫情何时终结,忽而杜甫的绝句涌上心头,有道是:“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至此思乡之情又起,不禁思索,何为家乡呢?没上大学前,家乡只是户籍所在地那一栏填写的汉字;上了大学,家乡就是羊杂碎和对夹(内蒙古赤峰的家乡小吃);等出了国,家乡就是那一面面五星红旗飘扬的地方,更在我心里。
留学,不只留学,更让我明白:眼界越大,家乡的概念越大,责任也越重。路漫漫,“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也变得更加具体和迫切。
(作者系比利时荷语鲁汶大学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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